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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起飞的时候,陈清扬情绪有些低落,那是一种盛宴结束后的失落感。她真希望可以把这三天无限地延长,她真希望永远留在成都不要回到上海。可现实是,两个小时之后,她又将回到上海。回到过去与现实交织的上海。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,结束了。
飞机降落在了浦东机场。陈清扬忽然觉得这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,而现在,该是梦醒的时候了。
“你怎么了,是不是不舒服?”麦家宁从上飞机就发现陈清扬有些沉默,开始还以为她是累了,可是现在看来,似乎不是。
“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?”
“回家,休息一下,这几天可真够累的。”
陈清扬点点头,她想和他一起吃晚饭。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癌症病人一样,惜时如金。
“我先送你回家吧。”麦家宁说。
“我不想回家。”陈清扬说。
“不想回家?那要去哪儿?”
“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,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,我知道有一家贵州菜很好吃。”
“改天再去吧,今天真的有些累,明天我还要开一天的会。”麦家宁好言安慰道。
“噢,那好吧。”陈清扬点点头。
麦家宁看着陈清扬落落寡合的样子,他有些明白陈清扬在担心些什么了,真是个敏感的女孩子,他在心里叹了口气。陈清扬的敏感,使得麦家宁对于未来更加的担忧。他开始怀疑,他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。
从成都回到上海已经两周了。这两周,陈清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等待。等麦家宁的短信,等麦家宁的电话,等他来接她去吃饭。当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等待的时候,等待便无限漫长,似乎总没有一个尽头。她也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比如,看看小说,上网聊天,去逛街。可是,无论她在做什么,那都只是形式,她真正在做的,还是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等待麦家宁还有和他相关的一切。
每天晚上九点左右,是陈清扬最开心的时间,因为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麦家宁都会打电话给她。有时候,他还在公司;有时候,他是刚和客户吃完饭,开着车。有一次,麦家宁开玩笑说:“怎么我每次查岗你都在啊。晚上也没安排活动?”
陈清扬笑着说:“谁让你打电话那么规律的,我是利用中场休息回来接电话的。”
只有当这个时候,陈清扬才稍稍安心,觉得她是麦家宁的女朋友。
有一天晚上,麦家宁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。陈清扬一直等,等到十二点,她终于忍不住给麦家宁打了过去。
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电话一接通,麦家宁便问道。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怎么了,想我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我晚上开会,十一点才结束,怕你睡觉了,就没打给你。”
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陈清扬问。
“刚回家。”
“你吃饭了吗?”
“在公司吃过了。”
“我饿了。”
“你没吃饭?”
“没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没事,就当减肥了吧。”陈清扬开玩笑道,“行了,你早点休息吧,我也要睡了。”
挂断电话,陈清扬心满意足地睡觉了。仿佛只有通了电话,这一天才算真正结束。
陈清扬睡得正香,忽然被门铃惊醒了。
“谁呀?”她有些害怕,不知道是谁。
“我。”是麦家宁,陈清扬一下子精神了。
打开门,几只饭盒递到了眼前。
“送外卖的。”麦家宁笑容可掬地说。
“呀,怎么是你啊。”陈清扬即意外又感动。
“你不说饿了吗。我就去买了消夜给你送来。”
两人一起吃完消夜,陈清扬看看表,已经快二点了,“你今晚别回去了,这么晚了。”
麦家宁看看墙上的时钟,点点头说好,又看看陈清扬打趣道:“干嘛那么开心。”
陈清扬本想要故意板起脸,可是,看到麦家宁一脸邪邪地坏笑,又装不去了,于是也笑了。
麦家宁洗完澡出来,身上还挂着水珠。陈清扬拿过一个大毛巾给他擦着,嘴里还在说:“水凉吧,我让你别洗,感冒了怎么办,你也不擦干再出来。”
麦家宁笑着轻声说:“我没那和娇气,冲个凉水澡不会感冒的。”
“那万一呢?”陈清扬瞪了麦家宁一眼,可她的眼里,全是心疼。麦家宁忽然心里一阵感动,抱住了陈清扬,他的唇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唇上。陈清扬感到一阵甜蜜地眩晕,仿佛要融化了一般。她在他耳边低吟道:我爱你。
罗越心里有些不安,麦家宁在电话里说有事要谈,听他的语气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,是什么事呢?罗越在心里猜测着。
差一分钟七点,门铃响了。他还是那么守时,罗越看了眼表,心想。
麦家宁进了门自己拿了拖鞋换上,走到客厅,茶几上,已经泡好一杯茶,是他常用的杯子。他看了罗越一眼。对于今天的谈话,他非常为难,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“你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麦家宁先开了口。
“老样子,你也知道的。”
“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吗?”
“嗯。”
“罗越,对不起,要不是当初我——”每次面对罗越,麦家宁都会陷入深深地内疚和自责。
“家宁,算了,事情过去那么久,再说,那也只是一个意外。你也不想的。”想起过去的事,罗越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。
“你今天找我什么事?”罗越问道。
麦家宁沉默了,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罗越开口,他也无法预料罗越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反应,之前曾经发生的事,让他依然心有余悸。
“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。”麦家宁终于说出了口,可说出来之后,他并未觉得轻松。
“哦,是吗?”罗越脸色有些发白,可是,她还是装作很平静的样子。
“我们——。”
“不用和我说你们的事,我们不是有约在先吗,你交女朋友,我不干涉的,只要你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。”罗越越说越快,她觉得喉咙发紧,她的声音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陌生。
“我想和她在一起。”
罗越转过头,盯着麦家宁道:“什么意思?什么叫你想和她在一起。”
“我想和她结婚。”麦家宁平静地看着罗越。
罗越两手相握,十指紧扣在手背上,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手指尖上,她狠狠地抠着手背,却一点不觉得疼。
半晌,她才缓缓说道:“家宁,你忘了,你答应过我什么?你说,你不会和别人结婚,你会照顾我一辈子,你忘了吗?”
“我没忘,我就算结了婚,我也一样可以照顾你。”
“可能吗?你结了婚,有了新的家庭,你还会照顾我吗?就算你肯,你妻子会同意吗?他会同意你在另一个女人家过夜吗?她肯吗?”罗越咬着牙,狠狠地说道。
罗越的一席话可谓一剑封喉,让他无话可说。他背靠在沙发上,仰天叹了口气。
罗越凑近前去,抓住麦家宁的手说:“家宁,你找女人,你和她们上床,我不在乎,真的。只要,只要你别和她们结婚,行吗。你要是走了,我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麦家宁一动不动靠在沙发上,罗越的每一句话,都仿佛一块巨石,封住了他的出路。
罗越伏在他肩上哭了,哭得很伤心。他反手握住罗越的手腕,手指碰到了一处异常的皮肤,他的心疼了一下。那是一道疤痕。四年前,罗越得知他准备和一个女人结婚,便割了腕,幸亏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,可是,她的手腕上却永远留下了这道疤痕。这道疤痕让麦家宁胆战心惊。也是在那个时候,他答应罗越,他不再结婚,他会照顾她一辈子。
这是一场失败的谈话。其实从一开始,麦家宁就有这样的预感,可是,他还是想试一试,事实证明,他失败了。他的失败,从七年前那场意外开始,就已经注定了。
临出门的时候,罗越对麦家宁的背影说:“家宁,你记住,你欠我的,你这辈子都还不清。”
麦家宁停了几秒钟,回过头来,深深地看了一眼罗越,点点头,转身走了。
门咔嗒一声锁上了,罗越跌坐在沙发上,失声痛哭起来。
陈清扬觉得有些不对劲,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。
最近一段时间,每次见面的时候,麦家宁都是像现在这样,坐在她对面,眼睛却看着别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问他,他又总说,没事,忙之类的。
“喂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什么?”麦家宁对于陈清扬的提问一脸茫然。
“我的新工作啊,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。”陈清扬有些不高兴。
“噢,对不起,我今天挺累的。你说你找到新工作了?”
“算了,你累就不说这个了。”陈清扬没了情绪,她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。
“你工作找在哪儿了?”麦家宁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陈清扬。
“不说了。”陈清扬赌气说道,可接着,她又说道:“在淞江开发区。”
“那不是离你家挺远的?”麦家宁说。
“是啊,所以我有些犹豫。”陈清扬道。
“你可以搬家嘛,反正你也是租房子。”
“嗯,是啊,我也在靠虑这事呢。”陈清扬看了麦家宁一眼,又笑嘻嘻地说:“你家那个位置还挺合适,要不,你出租一间房子给我,反正你空房间那么多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搞点创收。”其实,陈清扬已经基本定了一处房子,离麦家宁家不远,她上班也很方便,小区旁边就是班车点。她这么说,一来是开玩笑,二来,她也想看看麦家宁是什么反应。
“啊?这不太好吧。”麦家宁将错就错,开着玩笑。
“这有什么不好?”陈清扬半认真地问道。
“这影响多不好啊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别人知道了多不好啊。”
“别人是谁啊?再说了,孤男寡女怎么了,男未婚女未嫁,这不是很正常吗?再说了,我还不怕影响不好呢,你怕什么?”虽然陈清扬本来也没打算真住在麦家宁家,可是,麦家宁的话却伤了她的自尊心。玩笑开着开着倒像是成真的了。
“好了好了,别生气,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嘛。”麦家宁打了个哈哈,把这事支吾过去了,陈清扬也就只好作罢,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。可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。
陈清扬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海蓝。她需要一个局外人帮她分析一下。
“你说,他是不是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啊?”陈清扬苦恼地问海蓝。
“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,应该不会。”
“那你说他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,再这样下去,我不疯也要得寒热病了。”
海蓝看着陈清扬,也是一筹莫展。首先,她不了解麦家宁,只是从老公GARY口中只言片语的了解此人在工作上是如何的卓尔不凡,但是,工作是工作,生活是生活。工作上的能力不代表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也具有同样的能力。甚至可以说很多人可以处理好工作问题但在感情问题上却是一团糟。因为,工作需要的是理智,是逻辑分析。可是这一套用在感情上却容易出问题,因为感情是不能用理智来分析的。就好像一个唯美的童话,你偏要用理性去分析其合理性,那还有什么意思呢?
“唉,我真希望我们能一直待在成都不回来。成都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。”陈清扬无限向往的追忆在成都的那三天,她无法理解,为什么从成都回来,一切都不对了呢?
海蓝安静地听着陈清扬给她讲在成都的三天,看得出来,那三天是陈清扬最快乐的日子,她把他们之间一些她认为有趣的对话都一一复述,像是一个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生情并茂的优秀演员。在陈清扬的陈述中,海蓝能感受到爱情的味道,可是,这种味道,大多数是清扬散发出来的。如果说这是一幕戏,麦家宁显然是刚刚入戏,而陈清扬则已唱到了高潮。正因为此,陈清扬才会这样的困惑和患得患失,因为两个人不是在同一个节拍上。但如何才能让清扬明白这一点呢?看着清扬一脸幸福神采飞扬的样子,海蓝实在不忍心打破她对爱情的美丽畅想。
“清扬,你觉不觉得你把你太多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了?”海蓝小心翼翼地说道,她希望能以一种含蓄的方式点醒清扬。按说,以清扬的聪慧,理解她的话中之音应该是不难的。可是,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,尤其像清扬这样把爱看得高于一切的人。
“这样不好吗?难道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全情投入吗?”
“不是不好,只是你付出的越多,你受的伤害可能也会越大。而且,对对方来说,压力也越大。”
“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悲观的预期呢?如果两个人相爱,为什么会想到去伤害对方呢?”
“我只是假设。”
“不,我不明白,为什么在爱一个人的时候还要计算的这么分明,步步为营。如果爱情还需要心机的话,那么爱情就不纯粹了。我只是觉得,爱一个人就应该毫无保留地去爱。”陈清扬固执地说。
“可是,你不能够爱的失去自我。”
“我没有失去自我。我只是——。”陈清扬一时语塞。
“只是怎样?”
“我只是心甘情愿地付出我全部的爱,对于我来说,爱情是给予。能够全身心地爱一个人,就是幸福。”
“那么,你就不要去在乎他怎么想怎么做了。”
“不,你不了解,我没有想过他可以像我爱他那样来爱我,我明白,一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同,程度深浅也不同。我只希望,他能开开心心地接受我的感情,珍惜它,就足够了。”
“但你想过吗,如果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感情,而他不能回报你同等的感情,他就会有压力,他会觉得他欠你的。人最怕欠别人的,尤其是感情债。这种压力会让人逃避,最终他可能会因此而离开你。”
“我不需要同等的回报,感情不是交易。”
“那只是你的想法。他认为他应该回报你同样的感情。”
“感情不是应该怎么做,而是你想怎么做,是情不自禁。如果,所有的事都是因为“应该”,那这段感情是失败的。”
“算了,我们不要再争论下去了。不会有结果的。我们谁都不能说服对方。”海蓝叹了口气。陈清扬的固执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陈清扬又回到了现实的问题上。
“顺其自然吧。就像你说的,你已经付出了你全部的感情,那么,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,剩下的,该是他有所表现有所作为的时候了。”
“可是,我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。”
“那就别费心思去搞懂了,他想让你明白的事,他一定会以一种清楚的方式来告诉你。如果他这么模棱两可,要么,他自己还没想清楚;要么,他不想让你明白。”
陈清扬无奈地接受了海蓝的建议,不然,她又能怎样呢?她不喜欢自己这样患得患失,可是,她控制不住自己。她太需要麦家宁的肯定,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,肯定他们的感情。她甚至不需要他为她做什么,他只需要他的一个肯定。只有有了他的肯定,她才有力气有勇气继续爱下去。
她像一个侦探一样搜集各种可以证明麦家宁爱她的证据——她一遍遍回忆麦家宁做过的事,说过的话。但她渐渐地发现,她心里的不安和疑虑越来越多,而新的证据则越来越少。最后,她只能自己去找出各种理由来应付她心中的疑问。
他的电话少了,她说,那是因为他忙。
他的话变少了,她说,那是因为他太累了。
他不常来看她了,可能,最近他出差了。
最后她把所有的这一切归结为他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,他是在以他的方式爱她。可是,那是一种什么方式呢?这段感情的出口在哪里?她看不到,但她非常想知道,因为,那是她的希望,是她往通幸福的大门。
她把所有的挣扎和不满都藏在心里,把对他的期望一降再降直到降无可降。因为只有降低对他的期望,才能提高对他的满意。在面对麦家宁的时候,她总是装出一副很开心,什么都不想的样子。她使出浑身的解数来维系他们的感情,她来之不易的幸福,但是,她悲哀地发现,他们的关系像一堆渐渐燃尽的炭火,温度在一点一点地下降。她伸出手去想要牢牢地抓住他,可是,他们之间,总有着一只手臂的距离。
终于,在一个晚上,她压抑已久的苦闷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宣泄出来。
那天晚上,是陈清扬主动打的电话,本来打电话的时候,陈清扬的心情挺好的。她只是看着看着电视,忽然很想他,很想听听他的声音,于是,她就打了那个电话。
“你在干嘛呢?”陈清扬这样问道,她猜他可能还在忙,如果是这样,她打算懂事地挂断电话,只对他说一句,她想他了。
“没干嘛,在看电视。”麦家宁的声音淡淡地,似乎有些累。
陈清扬心里有些不平衡了,他既然也是闲着,无事可做,为什么他不给她打电话呢?但她并没有这么他,她只是说:“最近忙吗?”她想,他最近一定很忙,因为他好几天没打电话给她,他们二周没见面了。
“还好,不太忙。”
麦家宁的回答让陈清扬觉得很委屈,因为,他在一次又一次否定她心中的答案。
“你呢,最近好吗?”麦家宁见陈清扬没有反应,于是问道。
“还好。”陈清扬闷闷地说。当初打电话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。
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,陈清扬透过电话,能听到对方电视里的声音。
“喂?”
“我在。”陈清扬低低地说道。
“我有些累了,改天再打电话吧。”麦家宁说道。
听到这话,陈清扬既生气又难过,同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,才八点多,他就说累了,以前打电话打到二点他也没说过累啊。
“改天再通话,好吗?”麦家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。
陈清扬还是沉默。她不想挂断电话,她想和他说说话,可是,这样的话,她再不能说出口了,在她的自尊心刚刚被伤过之后。
“喂?”
“为什么?”陈清扬忽然决定要问个明白,她要把连日来困扰她的事在今天说个清楚。虽然她知道,今天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,可是话已出口,覆水难收。
“为什么是这样?”
这回,是麦家宁沉默了。他知道,陈清扬早晚会问的,她肯定早就想问他了,像她那么敏感的人不会对他的冷淡没有察觉的。钝刀割肉和一刀斩断,到底那种方式更好,他一直在犹豫。如果注定会有伤害,他只希望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。
“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?”陈清扬问道。
她的声音听起来怯怯的,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想要祈求大人的原谅。麦家宁听得心里很难过。
“没有。”麦家宁说道。
陈清扬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,“那是为什么?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陈清扬真希望此刻麦家宁可以开玩笑地说她胡思乱想,甚至因此而生她的气。只要,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肯定她的直觉。
半晌,麦家宁说:“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”
这一句话把陈清扬打懵了,她设想了他所有可能的回答,唯独没有这一句。
“为什么?”陈清扬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。她觉得心里木木的,仿佛没有了知觉,她甚至不觉得疼痛。可是,她应该感到心疼的,不是吗?在她以为她得到了幸福的时候,生活又一次无情地嘲弄了她,原来,这只是南柯一梦啊。
“我们在一起没有结果的。”麦家宁狠心说道。
“为什么没有结果,没有试过,你怎么知道没有结果。”陈清扬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,可是,她像一个垂死之人,只要有一线生还的希望,她都不能放过。
“我的生活太复杂了,你不可能接受。”
“有什么复杂的,你告诉我。你都不告诉我,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接受。”
“因为我了解你。”
“你比我还了解我?”
“某种程度上来说,是的。”
“不,那你也要告诉我,死我也要死个明白。”
“我不能和你结婚,不能和给你正常的家庭生活。这些,你能接受吗?”麦家宁被陈清扬的执著逼到了墙角。
陈清扬一时愣住了,这些是她不曾想到的。
“为什么?”
“记得回上海的前一天吗,我要给你讲我过去的事,你说,你不在意。但是,这些就是我过去的一部分,它会影响我现在还有以后的生活。它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样,完全地割裂开。”
“你的过去,到底有什么事?”陈清扬问道。她发现,她的想象和生活本身永远都是两回事。
“你真的要听吗?”
“真的。”陈清扬说这话的时候,心忽然跳得厉害,她不知道她将听到什么,她不知道她将听到的这些会对她的生活产生怎样的影响。但是,她要听。
“唉,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命很硬的人。”麦家宁叹了口气说道。
陈清扬静静地听着,等着他下面的话。
“如果不是因为我,我儿子应该有六岁了。”说到这个,麦家宁心里一阵疼痛。
陈清扬想起去九寨沟路上,她在逗那个小男孩的时候,麦家宁一直很沉默。她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小孩子。
“我和我前妻曾经是同事。后来我换了一家公司。婚后的第一年,我被调到昆山的分部工作,工作很忙,一周才能回家一次。因为工作压力大,对她对家里的事也就忽略了。她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,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。一开始她还能理解我,可是时间长了,她便怀疑我有了别的女人,有一段时间我们争吵的很厉害。我想让她冷静一下,于是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。那个时候年轻气盛,不懂女人是需要哄的。我的冷处理更加重了她的怀疑。在我回到家后,她跟我大发脾气,几乎是歇斯底里。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。但后来,我才知道,孕期妇女有时候情绪会很不稳定。”
“你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?”陈清扬问道,她没想到她眼里温存体贴的麦家宁也曾经这样的粗枝大叶。
“是的,她没告诉我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,我们就吵了起来,吵得很厉害,我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,她——”麦家宁说不下去了,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午后,鲜红的血,流得满地。他闭上了眼睛,那将是他一生的梦魇。
“她流产了?”
“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。流了很多血,孩子没了。她子宫被摘除。”麦家宁的声音很低很低。
陈清扬一时呆住了,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在麦家宁的讲述中,那些和他有关的往事,像逆流的河流,回到了现实中,回到了他们中间,宽得,超出了她的想象,无法逾越。
陈清扬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把电视关了,房间里没有开灯,只有电话机上的一星绿色的荧光在闪烁。她想起小时候,夏天在院子里捉萤火虫,捉到了,便放进玻璃瓶里,她总是在想,有一天,能够捉满一瓶的萤火虫,这样,就可以把整个院子都照亮。可是,瓶子从来没有满过,新的萤火虫捉到了,之前的却已经死了。现实,像血一样温润,像死亡一样冷酷。现实里的那一点光,不足以照亮梦想的世界。
“你还爱她吗,现在?”陈清扬问。
“我要照顾她,一辈子。”麦家宁轻轻地说。
一辈子,这三个字,从麦家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是轻的,落在陈清扬的心里,却异常的沉重。这是她想要的承诺,可他已经给了别人。
陈清扬轻轻地问:“你爱我吗?”
麦家宁深深叹了口气,没有回答。
“爱吗?”陈清扬执拗地问。
“这有意义吗?如果一段感情不能有结果,不如不要。”
“为什么没有结果,我要和你在一起,只要你说你爱我,我跟你一辈子。”陈清扬哭了。
“你还年轻。”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麦家宁没有回应。他不是不感动,但他不愿再背负一段注定要被辜负的感情。
“就这样吧,我挂了。”麦家宁说完,挂断了电话。这一次,他没有等她先挂断。
陈清扬兀自拿着电话,呆呆地坐着。
她反复在想的,似是一句不相干的话,那是很久以前,她看到过的:爱情,是无果的花;婚姻,是无花的果。
那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一整夜。
这一夜,花落知多少。
——全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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